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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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為端木軒很清楚歐陽夫人那一套曾經用在歐陽府的計劃，對象換成了柳青青一行人是根本就不可能實施的，先不說剛才柳梅婷所說的死心眼，單單對付柳青青的人都沒好下場這一點，就足以打敗所有的陰謀詭計。
想到這裏，端木軒在心裏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對於一個在陰謀堆裏長大的，從來不相信運氣的人，沒想到有一天竟然也會遇上柳青青這樣的人。
柳梅婷心裏也不好受，若僅僅只是九龍奪嫡的話，即使這中間有所變動，但她依舊信心十足，只是，怎麽柳青雲又突然冒出來這麽一層身份，這不等於說是柳青青就站在太子那一邊的嗎？也難怪那麽聰明的爺也會將歐陽夫人的計劃看在眼裏，若真能達到目的的話，那就是再好不過的了。
想了想好一會，柳梅婷才開口問道，“爺，你是不是還有什麽別的計劃？需要我幫忙的。”
端木軒挑眉，看著柳梅婷的眼裏帶著濃濃的欣賞，只是，在那雙黑眸的最深處，也有著連他自己都沒有的防備，面前這個女人實在是太聰明了，而這種聰明不僅僅表現在生意場上，還有在對朝堂局勢，對他們這些皇家子弟的性情和他的心思把握上，有好些地方他甚至都自嘆不如。
“梅婷，”端木軒笑著說道：“對於柳青青他們，你比我更加了解，若是之前就將你的話聽進去，這事恐怕就沒有這麽棘手了。”
柳梅婷知道端木軒這話的意思，若是沒有將柳青青他們得罪死了，以柳青青他們的性子，是絕不會站在太子那一邊，來對付他們的。
雖然現在柳青青他們並沒有對付他們的跡象，可她很清楚，到了爺和太子爭奪皇位的關鍵時刻，她這個已經被逐出家門並不怎麽要好的堂姐和柳青雲這個青梅竹馬的未婚夫，以後的相公，對方會怎麽選擇根本就不用想。
“爺，既然已經如此了，”想到這裏，柳梅婷同樣在心裏嘆了一口氣，她和端木軒同樣的頭疼，他們寧願面對十個，百個，千個兇殘的敵人，也不願意對上一個柳青青，只是，如今的現實卻令他們不得不面對。
既然如此，深吸一口氣，柳梅婷坦然地看著端木軒，開口說道：“你說吧，需要我做什麽？”
“歐陽夫人的計劃是不可能會成功的，對付柳青青，只能你出手，”端木軒握著柳梅婷的雙手說道，“我是這麽想的。”
柳梅婷靜靜地聽著，等到端木軒說完，她再補充了好些，兩人針對這個計劃，上兩個將近一個時辰，雙方才都滿意，而另外一邊的柳青青，這一晚上是打了好些噴嚏，如若不是她被養得面色紅潤，加上額頭沒有發熱，柳青樺他們早就去請大夫了。
大軍出征這一天，柳青雲等人在端木陽這個世子爺早就準備好的臨街包間裏觀看。
看著長長的軍隊，浩浩蕩蕩的，那種壯觀，那絕對是比柳青青窩在沙發上看電視裏的大閱兵來的震撼。
大皇子柳青青認得，只是，他左右兩邊同樣穿著盔甲，臉嫩得明顯還沒有成年的孩子，她就沒有印象了。
“姐，你看，那就是十三皇子和十四皇子。”就在這個時候，站在她左邊的柳青槿開口說道。
語氣裏濃濃的羨慕讓柳青青側頭看著他，只見他的臉上就差沒寫著“我也想去戰場”幾個字了。
若是兩個哥哥這樣的表情，柳青青不會有什麽想法，畢竟上陣殺敵對於男孩子來說都是很有吸引力的，可面對柳青槿，她從小疼著長大的寶貝弟弟，她覺得她就必須得說點什麽了。
踮起腳，伸手使勁地揉了揉對方的腦袋，知道好好的頭發有些淩亂後才停止，常笑在一邊翻譯。
“傻弟弟，你可別有這樣的想法，上戰場是多危險的一件事情，就你這小胳膊小腿的，還是好好地在翰林院裏面帶著吧。”柳青青對於她弟弟如今的工作還是很滿意的，這個沒怎麽吃過苦的弟弟，還是文職工作比較適合他。
她的話得到一行人的讚同，不是他們不愛過，別看他們的年紀都不大，考慮問題的事情卻更多的趨於現實，熱血和沖動在之前吃不飽穿不暖的時候就磨滅掉了。
“青槿，我們是文官。”就柳青樺說了這麽一句話。
但柳青槿卻明白這話裏的意思，撇嘴，“大哥，姐，我這也就是想想而已。”
見柳青槿真的沒有這方面的打算，柳青青也就沒有再多說，只是看著走遠了的兩個皇子，心裏感嘆，皇家的孩子果然不一般，她前世所見到的那些豪門精英教育和這一比，簡直就不值一提。
關於戰爭的事情，之後的日子，柳青青也聽說了不少，有從端木陽口中聽來的，也有柳家兄弟跟她說的，至於上街，無意聽到京城百姓所嘮叨的，她是一點也沒有放在心上。
這天，看著一起回來的人，柳青青一楞，“你們這是什麽表情？”
柳青槿的笑容裏帶著明顯的幸災樂禍，第一個湊到她的身邊，“姐姐，你還不知道吧，皇上近日給端木軒賜婚了？”
柳青青給他們倒水的手一頓，來京城這麽久，做菜燒飯依舊沒摸到邊，但不僅廚房，用爐子燒些熱水開水，她還是會的。
聽到這個消息，她倒不覺得驚訝，只是配合著自家弟弟的語氣，眼裏也染著笑意，若是沒有柳梅婷綁架她父母的那件事情，柳青青還不會如此。
“這件事情遲早都會發生的。”柳青雲一邊笑著說，一邊接過柳青青手裏的水壺。
“柳梅花現在的心情恐怕不好過了。”
“大哥，你沒說到重點，”柳青楊看了一眼柳青樺，“青青，你知道對方是誰嗎？”
柳青青一聽這話，看向柳青楊，略微思索了一下，“怎麽？二哥，這人我還認識？”身為八皇子的正妃，身份肯定不低，雖然幾個哥哥和未婚夫在他們柳家村的人看來已經是夠出息的了，但她很清楚，在京城那些達官貴人眼裏，他們什麽都不是，而她所認識的身份高的千金小姐，似乎就只有那麽幾個。
“歐陽舞，歐陽家的大小姐。”柳青樺開口說道，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眼裏的幸災樂禍更加的明顯，雖然他們僅僅只見過一面，看起來似乎沒有歐陽蝶那般的刁蠻無禮，但在他們的心裏，歐陽舞也絕不會是個成親的好對象。
柳青雲也沒有別的想法，跟屋子裏的其他人一樣，歐陽家的人對於他來說，只是有些討厭的陌生人而已。
“這不挺好的嗎？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其他幾人也跟著點頭，至於明白柳梅婷身份的柳青青，實在是不知道怎麽形容她這個穿越同胞，也想不明白，為什麽對方能夠不管不顧地給人做妾？
她以己度人，這個社會什麽方面她都能適應，唯獨在三妻四妾這件事情上不會妥協，也接受不了她以後的相公擁有別的女人，更何況是給人做妾。
柳青青他們想得不錯，柳梅婷現在的心情卻是很不好，但她能如何，除了接受，並沒有別的辦法，好在她也看出來端木軒對於這次的賜婚並不滿意，再加上對方第一時間就出現在她面前，說了好些表忠心的話，即使心裏有些膈應的她並沒有失去理智。
柳梅婷很清楚，聖旨已經下來了，就算是她跟端木軒也不會有任何的作用，反而會影響兩人的感情，她之所以願意嫁給端木軒為側妃，也是因為兩人之間的感情。
“爺，你放心，我明白的。”柳梅婷溫柔地說道。
果然，對於她這樣的態度，端木軒眼裏的欣賞更甚，心裏再一次有著感動，他看得出來對方心裏並不願意他有別的女人，更明白柳梅婷是個多麽特別的女人，能為他顧全大局，“你放心，即使是正妃進門，我也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柳梅婷一聽這話，眼裏閃著淚花，“有爺這句話，我就不覺得委屈了。”
就這樣，兩人在房間裏膩歪了好一陣子，感情又像是回到他們最甜蜜的時候。
“八哥，”書房內，九皇子看著走進來的端木軒，“她沒鬧嗎？”
端木軒搖頭，“九弟，她不是那樣的人。”
九皇子對於這話一點也不相信，在說正事之前，還是提醒了一句，“上官雲的事情八哥應該沒有忘記吧？”
端木軒一楞，看向九皇子。
“八哥，父皇也知道你不滿意這次賜婚，”九皇子也不得不佩服柳梅婷，竟然能讓他家八哥真的對她傷心，“在成婚之前，若是歐陽舞有什麽？父皇恐怕就不會像上一次那樣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端木軒沈默了好一會，才開口說道：“九弟放心，我會讓人看著她，不會讓她亂來的。”
I一聽這話，九皇子放心了，八哥還沒有被那女人迷了心竅，至於這次的賜婚，歐陽家看著是皇後的娘家，實際上還不如上官雲家有實力，但那又怎麽樣？他相信八哥的能力。
相對於端木軒等人對著賜婚的不滿，歐陽家的人卻是萬分欣喜的，雖然皇上膝下有著好些出眾的皇子，但是有希望登上那個位置的並不多，而八皇子卻是其中呼聲僅次於太子的，因此，這樣的聖旨如何不讓日漸衰落的歐陽家欣喜若狂。
歐陽府一改之前的的陰沈，跛了一條腿的歐陽淸笑看著身邊羞澀的大女兒，便知曉她和自己一般，對於端木軒很是滿意。
歐陽夫人和歐陽蝶同樣為她感到高興，八皇子無論是身份還是個人的性情，都是極好的。
“舞兒是個有福氣的。”拉著歐陽舞雙手的歐陽夫人滿心歡喜地說道，“嫁給八皇子這樣的好夫婿，此時不知道有多少的千金小姐眼紅嫉妒呢。”
“娘。”歐陽舞滿臉通紅，柔柔地叫了一句，站在她身邊的歐陽蝶，在為自家姐姐高興的同時，心中不由自主地增添了幾分黯然，她到現在都想不明白，她有哪點比不上柳青青的，為什麽他就是不肯多看自己一眼。
就在他們一家四口人心情好的時候，“大，大，大少爺。”門外下人哆嗦結巴的聲音傳來。
四人同時一楞，很快就看見被人推著進來，一臉陰沈的歐陽燁，所有人臉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將他們的神情全部收入眼中的歐陽燁，陰冷的眼裏閃過一絲嘲諷，臉上依舊是半點表情也無。
歐陽夫人最先反應過來，看著自己的兒子，露出欣喜的笑容，“燁兒，你肯出來了？”她不是不心疼自己的兒子，只是，自從他腿不能行走之後，性子變得越來越古怪，時間一久，她就不知道該怎麽與他相處。
歐陽燁垂眸，右手撫平腿上黑色褲子的褶皺，“你們很高興嗎？”冰冷的聲音再加上陰森的語氣，直接就讓畏懼歐陽燁的歐陽舞和歐陽蝶嚇得臉色慘白。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歐陽淸回神過來，早年對這個兒子的喜愛已經被他的殘廢和陰晴不定的性格消磨殆盡，當初歐陽燁自己一聲不吭地搬到那偏遠的院子時，他就松了一口氣。
剛剛看見他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時，歐陽淸回想著這麽多年的對他的不聞不問，心裏是有著愧疚的，只是一聽他所說的話，再看著他的態度，那愧疚之心就轉化成了憤怒，這小子眼裏還有沒有他這個爹，若是一出來就給他添堵的話，還不如一直待在那院子裏。
歐陽燁擡頭，眼裏的嘲諷更加的明顯，“都下去。”
推著歐陽燁的小廝沒有片刻停頓地退了出去，倒是其他的下人看了看這個恐怖的大少爺，最後慘白著臉看向歐陽淸。
“下去吧。”歐陽淸的臉色愈發的難看了，只是想到這是他唯一的兒子，硬生生地忍住沒發火。
一聽這話，堂內的下人退了個一幹二凈，剛才喜悅的氣氛因為歐陽燁的出現而消失，仿佛被他身上的陰森喜氣給侵占。
“和八皇子的婚事，你們覺得很開心？沒想到這從天而降的驚喜會砸到你們頭上？”
“燁兒？你到底想要說什麽？”歐陽淸的臉是一黑到底，歐陽夫人不想他們父子兩吵起來，帶著有些僵硬又有些小心翼翼的笑容問道，“你難道不為你妹妹高興？”
“高興，有什麽好高興的，”完全無視嫡親妹妹眼裏的淚花以及搖搖欲墜的柔弱身子，歐陽燁陰森的語氣帶著無盡的諷刺，“當歐陽家還是之前的歐陽家嗎？皇子妃，也不想想配不配得上。”
“你，你。”這樣的話讓歐陽淸的臉青紅一片，他竭力想要忘記的歐陽家是在他手裏沒落的這一事實，就這麽給歐陽燁揭開，心裏能好受才快。
“你是不是還想著，至少歐陽家在宮裏還有一個皇後？”歐陽燁繼續說下去，“你可別忘了，這個皇後是怎麽得來的，再說，一個沒有皇子又不得寵有名無實的皇後，八皇子會看在眼裏嗎？”
即便知道他說的是事實，可其他的四人都極其不願意承認。
“對於皇子來說，正妃的作用，我想你即使是再蠢也明白，那麽，就請你收起歐陽家或許會在出現一個皇後的妄想。”
被說中心思的歐陽清看著面前的兒子，惱羞成怒地抓起一邊的茶杯，在三個女人的驚呼之下扔了出去。
坐在輪椅上的歐陽燁輕松地躲過，看著歐陽清的目光更加的陰冷，“你們都記清楚了，八皇子對這場婚事並不滿意，為了歐陽家不再繼續衰敗下去，別再沒腦子的惹出什麽事情來。”
“孽子，你再說一遍！”歐陽清站起身來，怒視著歐陽燁。
“歐陽舞，想要嫁到八皇子後日子好過些，就低調一些，我提醒你一句，八皇子的心上人是柳梅婷，那女人比你聰明得多。”
歐陽燁說話一點也不客氣。
“大哥。”歐陽舞柔弱的聲音帶著恐懼。
最後，歐陽燁將目光集中在歐陽蝶身上，“別以為有皇後撐腰，就可以肆無忌憚。”看著歐陽蝶發抖的身子，無趣地回頭，即使不願意，還是叫了歐陽清，“爹，這麽些年的醉生夢死，你應該醒醒了，有空去宮裏看看皇後娘娘，你就會明白，只要歐陽家稍有差池，她的皇後之位就會保不住的。”
“怎麽會？”歐陽清有些不信。
“你去問了就知道，”歐陽燁兩手轉動著輪椅，背對著四人，想了想還是說道：“你們以為，這次的賜婚是喜事嗎？不是，這是皇上的懲罰，有對八皇子的，也有對我們府裏和皇後的。”
歐陽清看著自家兒子的背影，沈默起來。
“娘，你推我回去吧，我有話跟你說。”歐陽燁突然來了這麽一句，歐陽夫人楞了一下，什麽也沒說，上前推著歐陽燁出了屋子。
一路上，母子兩人就這麽沈默地走著，歐陽燁的小廝遠遠地跟著，看著這已經許久沒有見面的一對母子，場面卻僵硬得讓他都不由得在心裏搖頭，這哪裏是親人啊！
一進入歐陽燁的院子，看著裏面陰森冰冷的布置，即使頭頂著暖陽，歐陽夫人都覺得腳下一股涼氣直竄全身，強忍著拔腿就跑的沖動，兩手緊握著輪椅的把手，扯出僵硬的笑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溫柔，說出來卻僵硬得很，“燁兒，你有什麽話要說？”
“他回來了。”
歐陽夫人聽到這四個字，臉上有些莫名其妙，心想，莫非是燁兒的脾氣更加的古怪了？
“娘，還記得當年你做的事情嗎？”歐陽燁側頭，眼角看著歐陽夫人，提醒道：“那孩子又回來了？我已經遭到報應了，接下來就該你們了。”
聽完兒子的話，歐陽夫人整個人都僵住了，臉上的紅潤退得一幹二凈，聲音都帶著顫抖，“你，你，你說什麽？什麽孩子？”
“娘，你應該想得到的，太子這些年身體雖然不好，卻依舊好好地活著，這說明什麽？”
歐陽夫人沈默了許久，乍一聽到這個消息慌亂的心也慢慢地平靜下來，以她的身份能有今天的地位，可是她一步步算計出來的，內心自然不想她所表現出來的那般柔弱。
“是誰？”
對於歐陽夫人能這麽快冷靜下來，歐陽燁並不覺得奇怪，只是，接下來的消息不知道她還能不能如此。
“柳青雲，”歐陽燁自己轉過輪椅，認真地看著歐陽夫人的表情，看著那保養得體的面容不斷地抖動，便知道她想到什麽了，好心地替她說出來，“娘，你說，這是不是報應，同父異母的妹妹對哥哥一見鐘情。”
“你給我閉嘴！”聽到這裏，歐陽夫人再也忍不住地尖叫道。
歐陽燁卻像是沒有聽見歐陽夫人的話，看著面前這個原本美麗端莊的母親面容面容扭曲，依舊故我地刺激對方，“以娘的心性，若是不知道柳青雲的身份，肯定會不擇手段地完成歐陽蝶的心願，到時候，妹妹嫁給哥哥，嘖嘖，娘，你說，這是誰造的孽！”
“啪！”歐陽夫人一個巴掌打過去，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我讓你閉嘴！”
這一巴掌，在歐陽燁的臉上留下醒目的指印，他本人卻絲毫不在意，依舊笑得瘆人地說道：“難道我說得不對嗎？”
看著兒子這般，再想著他所說的事情，歐陽夫人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燁兒，你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的。”
其實她更想問老天爺，為什麽要這麽折磨她，原本出眾的兒子變成殘廢，大女兒的婚事也只是表面的風光，小女兒又成了啞巴，還一心戀著她同父異母的哥哥。
“你現在哭還太早了，若是父親知道他還活著，你說他會如何？”
正哭得傷心的歐陽夫人擡頭，眼裏還帶著淚水，卻又布滿了殺意。
“我勸你想清楚，你覺得柳青雲這個狀元是怎麽來的，皇上和太子早已經知曉他的身份，你覺得經過之前的事情，他們會一點防備都沒有，別說殺不了柳青雲，單單是謀害太子的罪名就可以讓歐陽府的人死無葬身之地，所以，就是你不想活了，也別連累我。”
歐陽夫人的眼睛直直地看著她的兒子，她知道他說得沒錯，可就這麽放過那小畜生，她真的不甘心。
“娘，歇一歇你的心思，你以為我的腿殘廢了真的意外？”
歐陽夫人的心怦怦直跳，整個人都在哆嗦。
“當年柳青雲走失的事情，即使皇上心裏沒有證據，也猜到和你有關系，所以，所以，那一年我的腿斷了。”
“不會的，”歐陽夫人搖頭，她不願意承認是她的行為害了自己的兒子。
歐陽燁的兩手放在他毫無知覺的雙腿上，令人害怕的笑容終於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猙獰扭曲，“你就不仔細想想，即使當年我的年紀不大，可騎術和功夫都很不錯，再加上所騎的並不是烈馬，什麽樣的意外才會讓我落得雙腿殘廢的地步。”
說到這裏，他冰冷低沈的聲音突然高了起來，語氣因為激動而顫動，“娘，你恐怕永遠都想不到，當時我的腿並沒有斷的，”看著歐陽夫人難以接受的表情，繼續說道：“你知道我當時有多恐懼嗎？”
“呵呵，被你請來的太醫，看了兩眼就說我的腿斷了，沒有的，我的腿是被他們硬生生地給醫廢的，我很清楚這一點，卻不敢說一個字，知道為什麽嗎？”
歐陽夫人已經泣不成聲，她能想象兒子當時經歷有多麽的痛苦，難怪後面他的性子會變，至於他的問題，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那些太醫都是得了皇上的話，所以，我除了接受，還有別的法子嗎？這就是報應，柳青雲的性命關系著太子，如若不是太子一直好好的，你覺得歐陽家能夠存活這麽多年嗎？”
歐陽夫人兩手捂著臉，猛烈地搖頭，此時的她就像是頭受傷絕望的母獸，原以為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的孩子，沒曾想卻害了他。
“明明是我做的，為什麽要你來承擔？為什麽？”因為哭泣，或者是因為憤怒，她激動的聲音有些嘶啞。
看到這樣的場景，歐陽燁卻是一下子就變成了之前那陰沈的模樣，“為什麽？你會想不明白，因為之前你最驕傲的就是有我這個兒子，所以，在你將註意打到柳青雲，不，當時還是端木雲的身上時，毀了我恐怕比對付你要痛快得多。”
歐陽夫人頓時無言，她這些年表面上看起來風光得很，可兒子的殘廢就是她心底一道最痛的傷疤，只要一想起來，那種疼痛就讓她難以承受。
“娘，你以為你的那些行為，皇上想要知道的話，還能不知道？這裏是天子腳下。”歐陽燁接著說道。
“所以，我剛才就說了，歐陽舞的婚事並不是好事，爹的腿，歐陽蝶的嘴，恐怕也不是意外。”
“也是因為我？”歐陽夫人震驚的同時更難以承受，“皇上難道要懲罰我身邊所有的人嗎？”
歐陽燁搖頭，“我只知道，我的殘廢是在柳青雲消失的那一年，而歐陽家現在接二連三所發生的事情，還有宮裏地位變得岌岌可危的皇後娘娘，都是在柳青雲出現之後，但到底是太子還是皇上的意思，我就不清楚了，不過，就現在的情況，這也沒什麽差別。”
歐陽夫人是有心計，但那也僅僅是在後宅，並且還是在有著歐陽清這麽一個當家人的後宅，她自以為的那些手段，在皇上和太子眼裏簡直就不值一提。
所以，聽了這話，原先的震驚和憤怒到現在都變成了恐懼，她在怎麽自信也知道，得罪皇上和太子代表著什麽，臉上掛著兩行眼淚，驚恐地看著歐陽燁，“那，那怎麽辦？”
“不要再去招惹柳青雲那一夥人，”歐陽燁看著他母親眼裏閃過的不甘，“我若是你，你該好好想想，怎麽勸歐陽蝶熄了對柳青雲的那份心，我想你肯定不會告訴你的兩個寶貝女兒，你曾經做過的事情吧？”
一想到歐陽蝶，歐陽夫人的心就一片冰涼，她很清楚小女兒在對柳青雲這件事情上有多執拗，但知道柳青雲身份之後，她就是死也不會讓小女兒跟柳青雲在一起的。
只是，要怎麽做呢？
“既然歐陽舞是皇上指婚給八皇子的，那麽，即使八皇子再不願意，再加上他一向愛惜名聲，無論八皇子以後怎麽樣，只要歐陽舞不自己找死，那麽八皇子妃就永遠是她的。”
“所以呢？”歐陽夫人聽著歐陽燁的話，眼睛一亮。
歐陽燁冷眼看著歐陽夫人，如果不是歐陽府出事他肯定會受牽連，他才不會多事。
“趁著這個機會，以最快的速度，給歐陽蝶定下親事。”冰冷而又果斷的話語，讓歐陽夫人一楞，“可是，燁兒，蝶兒她。”
“婚姻大事，從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好好想想之前歐陽蝶的名聲吧，能嫁出去就不錯了，你以為誰都像你那樣有本事？”
說到這裏，他明顯看見歐陽夫人眼裏的不滿，至於臉上的難堪，他更加不在意，“還是說，你真要成全她和柳青雲？”
“我想想，我再想想。”即使是過了這麽多年，她依舊不敢直視歐陽燁厭惡的目光，若兩個女兒也變成這樣，她不覺得自己能夠承認得住。
“隨你。”歐陽燁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麽，“我只強調一點，別去招惹柳青雲他們，若被我發現，我肯定是第一個出賣你的。”
雖然早已經知道了利害關系，可聽著兒子絕情的話，歐陽夫人還是很受傷，她覺得心裏那到傷疤此時已經被全部撕掉，如今是鮮血淋漓。
只是，兩人都不知道，歐陽蝶在為自家姐姐高興的同時，心裏在想著，不知道娘答應自己的事情什麽時候才能兌現，對於姐姐能嫁給八皇子她是一點也不羨慕，因為，在她看來，能夠嫁給心愛之人才是最幸福的事情。
當然，皇上這場賜婚的用意，無論是朝堂還是後宮，許多人都在心裏揣測，但不管是開心還是不開心的，都只能笑著接受，因為這事聖旨。
一個多月以後，“八哥，機會來了！”
端木軒點頭。
“對比之前的事情，那些人的時間最多就只有一年。”
端木軒搖頭，想著他調查到的情況，眉頭皺了起來，“可能還要短一些。”
“那你要記得跟柳梅婷說清楚啊。”對於那女人，九皇子還是有些不放心。
“恩，九弟，你放心吧，”端木軒露出一絲苦笑，看著九皇子，“這事只有她能辦成。”
晚上的時候，柳梅婷聽了端木軒的話，卻並沒有那麽自信，“爺，這事我只能盡力，並不敢保證。”
“我知道。”端木軒點頭，“計劃和人都找好了，沒什麽問題，能不能成功，就看天意了。”
原本的端木軒是不會說這樣的話，只是，柳青雲的那一群人太特殊，就是他的父皇恐怕也是在小心翼翼地對待。
“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柳梅婷提著的心放了下來，眼眶有些泛紅。
“委屈你了。”想著他們的計劃，端木軒將柳梅婷擁進懷裏，溫柔地說道。
柳梅婷搖頭，“只要爺心裏明白，我就不委屈。”
另外一邊，歐陽舞得到丫鬟的消息，眼眶不由得紅了，她嫁過來快一個月了，除了最初的三天，爺是歇在她的房裏，其他時候都在側妃那裏。
原本在見到側妃的時候，她忐忑的心放了下來，無論從那個方面看來，她都不如自己出色，誰能想到，大哥說的話卻一一應驗了，但她除了對著空房垂淚，還能怎麽辦般？
五月的天氣，陽光明媚而不酷熱，不能不熱剛剛好，這天上午，柳青青和以前一樣，將家裏收拾好後，就挎著籃子帶著常笑出門買菜。
雖然北邊的戰爭如今正打得熱火，但京城的百姓除了最初的驚恐之後，就拋之腦後，安安心心地過他們自個兒的日子，熱鬧自然也是照看的。
看著不遠處聚集在一起的好大一群百姓，柳青青眼裏閃過一絲笑意，心想，肯定又發生什麽事情了，瞧瞧他們一個不斷往裏面擠，眼裏透露著八卦好奇，擠的時候，還不忘跟前面的人打聽。
這樣的場景柳青青依舊不是第一次見到了，路過的時候原本想要繞過去的，袖子卻被常笑拉住，回頭，疑惑地看著對方。
“老爺和二老爺在裏面。”
“爹和二伯？”柳青青指了指裏面，在心裏問道：“你確定？”
常笑點頭。
柳青青雖然心裏有些疑惑，她爹和二伯怎麽會在這裏，可腳步還是急急地往裏擠，因為有常笑在，擠出一條道路來還是很容易的。
而此時被眾人圍著的柳元和與柳元吉，一張臉都被氣得通紅，眼裏全是焦急，他們都沒想到，京城的人竟然這麽煩人，這算是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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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裏，端木軒在心裏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對於一個在陰謀堆裏長大的，從來不相信運氣的人，沒想到有一天竟然也會遇上柳青青這樣的人。
柳梅婷心裏也不好受，若僅僅只是九龍奪嫡的話，即使這中間有所變動，但她依舊信心十足，只是，怎麽柳青雲又突然冒出來這麽一層身份，這不等於說是柳青青就站在太子那一邊的嗎？也難怪那麽聰明的爺也會將歐陽夫人的計劃看在眼裏，若真能達到目的的話，那就是再好不過的了。
想了想好一會，柳梅婷才開口問道，“爺，你是不是還有什麽別的計劃？需要我幫忙的。”
端木軒挑眉，看著柳梅婷的眼裏帶著濃濃的欣賞，只是，在那雙黑眸的最深處，也有著連他自己都沒有的防備，面前這個女人實在是太聰明了，而這種聰明不僅僅表現在生意場上，還有在對朝堂局勢，對他們這些皇家子弟的性情和他的心思把握上，有好些地方他甚至都自嘆不如。
“梅婷，”端木軒笑著說道：“對於柳青青他們，你比我更加了解，若是之前就將你的話聽進去，這事恐怕就沒有這麽棘手了。”
柳梅婷知道端木軒這話的意思，若是沒有將柳青青他們得罪死了，以柳青青他們的性子，是絕不會站在太子那一邊，來對付他們的。
雖然現在柳青青他們並沒有對付他們的跡象，可她很清楚，到了爺和太子爭奪皇位的關鍵時刻，她這個已經被逐出家門並不怎麽要好的堂姐和柳青雲這個青梅竹馬的未婚夫，以後的相公，對方會怎麽選擇根本就不用想。
“爺，既然已經如此了，”想到這裏，柳梅婷同樣在心裏嘆了一口氣，她和端木軒同樣的頭疼，他們寧願面對十個，百個，千個兇殘的敵人，也不願意對上一個柳青青，只是，如今的現實卻令他們不得不面對。
既然如此，深吸一口氣，柳梅婷坦然地看著端木軒，開口說道：“你說吧，需要我做什麽？”
“歐陽夫人的計劃是不可能會成功的，對付柳青青，只能你出手，”端木軒握著柳梅婷的雙手說道，“我是這麽想的。”
柳梅婷靜靜地聽著，等到端木軒說完，她再補充了好些，兩人針對這個計劃，上兩個將近一個時辰，雙方才都滿意，而另外一邊的柳青青，這一晚上是打了好些噴嚏，如若不是她被養得面色紅潤，加上額頭沒有發熱，柳青樺他們早就去請大夫了。
大軍出征這一天，柳青雲等人在端木陽這個世子爺早就準備好的臨街包間裏觀看。
看著長長的軍隊，浩浩蕩蕩的，那種壯觀，那絕對是比柳青青窩在沙發上看電視裏的大閱兵來的震撼。
大皇子柳青青認得，只是，他左右兩邊同樣穿著盔甲，臉嫩得明顯還沒有成年的孩子，她就沒有印象了。
“姐，你看，那就是十三皇子和十四皇子。”就在這個時候，站在她左邊的柳青槿開口說道。
語氣裏濃濃的羨慕讓柳青青側頭看著他，只見他的臉上就差沒寫著“我也想去戰場”幾個字了。
若是兩個哥哥這樣的表情，柳青青不會有什麽想法，畢竟上陣殺敵對於男孩子來說都是很有吸引力的，可面對柳青槿，她從小疼著長大的寶貝弟弟，她覺得她就必須得說點什麽了。
踮起腳，伸手使勁地揉了揉對方的腦袋，知道好好的頭發有些淩亂後才停止，常笑在一邊翻譯。
“傻弟弟，你可別有這樣的想法，上戰場是多危險的一件事情，就你這小胳膊小腿的，還是好好地在翰林院裏面帶著吧。”柳青青對於她弟弟如今的工作還是很滿意的，這個沒怎麽吃過苦的弟弟，還是文職工作比較適合他。
她的話得到一行人的讚同，不是他們不愛過，別看他們的年紀都不大，考慮問題的事情卻更多的趨於現實，熱血和沖動在之前吃不飽穿不暖的時候就磨滅掉了。
“青槿，我們是文官。”就柳青樺說了這麽一句話。
但柳青槿卻明白這話裏的意思，撇嘴，“大哥，姐，我這也就是想想而已。”
見柳青槿真的沒有這方面的打算，柳青青也就沒有再多說，只是看著走遠了的兩個皇子，心裏感嘆，皇家的孩子果然不一般，她前世所見到的那些豪門精英教育和這一比，簡直就不值一提。
關於戰爭的事情，之後的日子，柳青青也聽說了不少，有從端木陽口中聽來的，也有柳家兄弟跟她說的，至於上街，無意聽到京城百姓所嘮叨的，她是一點也沒有放在心上。
這天，看著一起回來的人，柳青青一楞，“你們這是什麽表情？”
柳青槿的笑容裏帶著明顯的幸災樂禍，第一個湊到她的身邊，“姐姐，你還不知道吧，皇上近日給端木軒賜婚了？”
柳青青給他們倒水的手一頓，來京城這麽久，做菜燒飯依舊沒摸到邊，但不僅廚房，用爐子燒些熱水開水，她還是會的。
聽到這個消息，她倒不覺得驚訝，只是配合著自家弟弟的語氣，眼裏也染著笑意，若是沒有柳梅婷綁架她父母的那件事情，柳青青還不會如此。
“這件事情遲早都會發生的。”柳青雲一邊笑著說，一邊接過柳青青手裏的水壺。
“柳梅花現在的心情恐怕不好過了。”
“大哥，你沒說到重點，”柳青楊看了一眼柳青樺，“青青，你知道對方是誰嗎？”
柳青青一聽這話，看向柳青楊，略微思索了一下，“怎麽？二哥，這人我還認識？”身為八皇子的正妃，身份肯定不低，雖然幾個哥哥和未婚夫在他們柳家村的人看來已經是夠出息的了，但她很清楚，在京城那些達官貴人眼裏，他們什麽都不是，而她所認識的身份高的千金小姐，似乎就只有那麽幾個。
“歐陽舞，歐陽家的大小姐。”柳青樺開口說道，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眼裏的幸災樂禍更加的明顯，雖然他們僅僅只見過一面，看起來似乎沒有歐陽蝶那般的刁蠻無禮，但在他們的心裏，歐陽舞也絕不會是個成親的好對象。
柳青雲也沒有別的想法，跟屋子裏的其他人一樣，歐陽家的人對於他來說，只是有些討厭的陌生人而已。
“這不挺好的嗎？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其他幾人也跟著點頭，至於明白柳梅婷身份的柳青青，實在是不知道怎麽形容她這個穿越同胞，也想不明白，為什麽對方能夠不管不顧地給人做妾？
她以己度人，這個社會什麽方面她都能適應，唯獨在三妻四妾這件事情上不會妥協，也接受不了她以後的相公擁有別的女人，更何況是給人做妾。
柳青青他們想得不錯，柳梅婷現在的心情卻是很不好，但她能如何，除了接受，並沒有別的辦法，好在她也看出來端木軒對於這次的賜婚並不滿意，再加上對方第一時間就出現在她面前，說了好些表忠心的話，即使心裏有些膈應的她並沒有失去理智。
柳梅婷很清楚，聖旨已經下來了，就算是她跟端木軒也不會有任何的作用，反而會影響兩人的感情，她之所以願意嫁給端木軒為側妃，也是因為兩人之間的感情。
“爺，你放心，我明白的。”柳梅婷溫柔地說道。
果然，對於她這樣的態度，端木軒眼裏的欣賞更甚，心裏再一次有著感動，他看得出來對方心裏並不願意他有別的女人，更明白柳梅婷是個多麽特別的女人，能為他顧全大局，“你放心，即使是正妃進門，我也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柳梅婷一聽這話，眼裏閃著淚花，“有爺這句話，我就不覺得委屈了。”
就這樣，兩人在房間裏膩歪了好一陣子，感情又像是回到他們最甜蜜的時候。
“八哥，”書房內，九皇子看著走進來的端木軒，“她沒鬧嗎？”
端木軒搖頭，“九弟，她不是那樣的人。”
九皇子對於這話一點也不相信，在說正事之前，還是提醒了一句，“上官雲的事情八哥應該沒有忘記吧？”
端木軒一楞，看向九皇子。
“八哥，父皇也知道你不滿意這次賜婚，”九皇子也不得不佩服柳梅婷，竟然能讓他家八哥真的對她傷心，“在成婚之前，若是歐陽舞有什麽？父皇恐怕就不會像上一次那樣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端木軒沈默了好一會，才開口說道：“九弟放心，我會讓人看著她，不會讓她亂來的。”
I一聽這話，九皇子放心了，八哥還沒有被那女人迷了心竅，至於這次的賜婚，歐陽家看著是皇後的娘家，實際上還不如上官雲家有實力，但那又怎麽樣？他相信八哥的能力。
相對於端木軒等人對著賜婚的不滿，歐陽家的人卻是萬分欣喜的，雖然皇上膝下有著好些出眾的皇子，但是有希望登上那個位置的並不多，而八皇子卻是其中呼聲僅次於太子的，因此，這樣的聖旨如何不讓日漸衰落的歐陽家欣喜若狂。
歐陽府一改之前的的陰沈，跛了一條腿的歐陽淸笑看著身邊羞澀的大女兒，便知曉她和自己一般，對於端木軒很是滿意。
歐陽夫人和歐陽蝶同樣為她感到高興，八皇子無論是身份還是個人的性情，都是極好的。
“舞兒是個有福氣的。”拉著歐陽舞雙手的歐陽夫人滿心歡喜地說道，“嫁給八皇子這樣的好夫婿，此時不知道有多少的千金小姐眼紅嫉妒呢。”
“娘。”歐陽舞滿臉通紅，柔柔地叫了一句，站在她身邊的歐陽蝶，在為自家姐姐高興的同時，心中不由自主地增添了幾分黯然，她到現在都想不明白，她有哪點比不上柳青青的，為什麽他就是不肯多看自己一眼。
就在他們一家四口人心情好的時候，“大，大，大少爺。”門外下人哆嗦結巴的聲音傳來。
四人同時一楞，很快就看見被人推著進來，一臉陰沈的歐陽燁，所有人臉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將他們的神情全部收入眼中的歐陽燁，陰冷的眼裏閃過一絲嘲諷，臉上依舊是半點表情也無。
歐陽夫人最先反應過來，看著自己的兒子，露出欣喜的笑容，“燁兒，你肯出來了？”她不是不心疼自己的兒子，只是，自從他腿不能行走之後，性子變得越來越古怪，時間一久，她就不知道該怎麽與他相處。
歐陽燁垂眸，右手撫平腿上黑色褲子的褶皺，“你們很高興嗎？”冰冷的聲音再加上陰森的語氣，直接就讓畏懼歐陽燁的歐陽舞和歐陽蝶嚇得臉色慘白。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歐陽淸回神過來，早年對這個兒子的喜愛已經被他的殘廢和陰晴不定的性格消磨殆盡，當初歐陽燁自己一聲不吭地搬到那偏遠的院子時，他就松了一口氣。
剛剛看見他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時，歐陽淸回想著這麽多年的對他的不聞不問，心裏是有著愧疚的，只是一聽他所說的話，再看著他的態度，那愧疚之心就轉化成了憤怒，這小子眼裏還有沒有他這個爹，若是一出來就給他添堵的話，還不如一直待在那院子裏。
歐陽燁擡頭，眼裏的嘲諷更加的明顯，“都下去。”
推著歐陽燁的小廝沒有片刻停頓地退了出去，倒是其他的下人看了看這個恐怖的大少爺，最後慘白著臉看向歐陽淸。
“下去吧。”歐陽淸的臉色愈發的難看了，只是想到這是他唯一的兒子，硬生生地忍住沒發火。
一聽這話，堂內的下人退了個一幹二凈，剛才喜悅的氣氛因為歐陽燁的出現而消失，仿佛被他身上的陰森喜氣給侵占。
“和八皇子的婚事，你們覺得很開心？沒想到這從天而降的驚喜會砸到你們頭上？”
“燁兒？你到底想要說什麽？”歐陽淸的臉是一黑到底，歐陽夫人不想他們父子兩吵起來，帶著有些僵硬又有些小心翼翼的笑容問道，“你難道不為你妹妹高興？”
“高興，有什麽好高興的，”完全無視嫡親妹妹眼裏的淚花以及搖搖欲墜的柔弱身子，歐陽燁陰森的語氣帶著無盡的諷刺，“當歐陽家還是之前的歐陽家嗎？皇子妃，也不想想配不配得上。”
“你，你。”這樣的話讓歐陽淸的臉青紅一片，他竭力想要忘記的歐陽家是在他手裏沒落的這一事實，就這麽給歐陽燁揭開，心裏能好受才快。
“你是不是還想著，至少歐陽家在宮裏還有一個皇後？”歐陽燁繼續說下去，“你可別忘了，這個皇後是怎麽得來的，再說，一個沒有皇子又不得寵有名無實的皇後，八皇子會看在眼裏嗎？”
即便知道他說的是事實，可其他的四人都極其不願意承認。
“對於皇子來說，正妃的作用，我想你即使是再蠢也明白，那麽，就請你收起歐陽家或許會在出現一個皇後的妄想。”
被說中心思的歐陽清看著面前的兒子，惱羞成怒地抓起一邊的茶杯，在三個女人的驚呼之下扔了出去。
坐在輪椅上的歐陽燁輕松地躲過，看著歐陽清的目光更加的陰冷，“你們都記清楚了，八皇子對這場婚事並不滿意，為了歐陽家不再繼續衰敗下去，別再沒腦子的惹出什麽事情來。”
“孽子，你再說一遍！”歐陽清站起身來，怒視著歐陽燁。
“歐陽舞，想要嫁到八皇子後日子好過些，就低調一些，我提醒你一句，八皇子的心上人是柳梅婷，那女人比你聰明得多。”
歐陽燁說話一點也不客氣。
“大哥。”歐陽舞柔弱的聲音帶著恐懼。
最後，歐陽燁將目光集中在歐陽蝶身上，“別以為有皇後撐腰，就可以肆無忌憚。”看著歐陽蝶發抖的身子，無趣地回頭，即使不願意，還是叫了歐陽清，“爹，這麽些年的醉生夢死，你應該醒醒了，有空去宮裏看看皇後娘娘，你就會明白，只要歐陽家稍有差池，她的皇後之位就會保不住的。”
“怎麽會？”歐陽清有些不信。
“你去問了就知道，”歐陽燁兩手轉動著輪椅，背對著四人，想了想還是說道：“你們以為，這次的賜婚是喜事嗎？不是，這是皇上的懲罰，有對八皇子的，也有對我們府裏和皇後的。”
歐陽清看著自家兒子的背影，沈默起來。
“娘，你推我回去吧，我有話跟你說。”歐陽燁突然來了這麽一句，歐陽夫人楞了一下，什麽也沒說，上前推著歐陽燁出了屋子。
一路上，母子兩人就這麽沈默地走著，歐陽燁的小廝遠遠地跟著，看著這已經許久沒有見面的一對母子，場面卻僵硬得讓他都不由得在心裏搖頭，這哪裏是親人啊！
一進入歐陽燁的院子，看著裏面陰森冰冷的布置，即使頭頂著暖陽，歐陽夫人都覺得腳下一股涼氣直竄全身，強忍著拔腿就跑的沖動，兩手緊握著輪椅的把手，扯出僵硬的笑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溫柔，說出來卻僵硬得很，“燁兒，你有什麽話要說？”
“他回來了。”
歐陽夫人聽到這四個字，臉上有些莫名其妙，心想，莫非是燁兒的脾氣更加的古怪了？
“娘，還記得當年你做的事情嗎？”歐陽燁側頭，眼角看著歐陽夫人，提醒道：“那孩子又回來了？我已經遭到報應了，接下來就該你們了。”
聽完兒子的話，歐陽夫人整個人都僵住了，臉上的紅潤退得一幹二凈，聲音都帶著顫抖，“你，你，你說什麽？什麽孩子？”
“娘，你應該想得到的，太子這些年身體雖然不好，卻依舊好好地活著，這說明什麽？”
歐陽夫人沈默了許久，乍一聽到這個消息慌亂的心也慢慢地平靜下來，以她的身份能有今天的地位，可是她一步步算計出來的，內心自然不想她所表現出來的那般柔弱。
“是誰？”
對於歐陽夫人能這麽快冷靜下來，歐陽燁並不覺得奇怪，只是，接下來的消息不知道她還能不能如此。
“柳青雲，”歐陽燁自己轉過輪椅，認真地看著歐陽夫人的表情，看著那保養得體的面容不斷地抖動，便知道她想到什麽了，好心地替她說出來，“娘，你說，這是不是報應，同父異母的妹妹對哥哥一見鐘情。”
“你給我閉嘴！”聽到這裏，歐陽夫人再也忍不住地尖叫道。
歐陽燁卻像是沒有聽見歐陽夫人的話，看著面前這個原本美麗端莊的母親面容面容扭曲，依舊故我地刺激對方，“以娘的心性，若是不知道柳青雲的身份，肯定會不擇手段地完成歐陽蝶的心願，到時候，妹妹嫁給哥哥，嘖嘖，娘，你說，這是誰造的孽！”
“啪！”歐陽夫人一個巴掌打過去，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我讓你閉嘴！”
這一巴掌，在歐陽燁的臉上留下醒目的指印，他本人卻絲毫不在意，依舊笑得瘆人地說道：“難道我說得不對嗎？”
看著兒子這般，再想著他所說的事情，歐陽夫人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燁兒，你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的。”
其實她更想問老天爺，為什麽要這麽折磨她，原本出眾的兒子變成殘廢，大女兒的婚事也只是表面的風光，小女兒又成了啞巴，還一心戀著她同父異母的哥哥。
“你現在哭還太早了，若是父親知道他還活著，你說他會如何？”
正哭得傷心的歐陽夫人擡頭，眼裏還帶著淚水，卻又布滿了殺意。
“我勸你想清楚，你覺得柳青雲這個狀元是怎麽來的，皇上和太子早已經知曉他的身份，你覺得經過之前的事情，他們會一點防備都沒有，別說殺不了柳青雲，單單是謀害太子的罪名就可以讓歐陽府的人死無葬身之地，所以，就是你不想活了，也別連累我。”
歐陽夫人的眼睛直直地看著她的兒子，她知道他說得沒錯，可就這麽放過那小畜生，她真的不甘心。
“娘，歇一歇你的心思，你以為我的腿殘廢了真的意外？”
歐陽夫人的心怦怦直跳，整個人都在哆嗦。
“當年柳青雲走失的事情，即使皇上心裏沒有證據，也猜到和你有關系，所以，所以，那一年我的腿斷了。”
“不會的，”歐陽夫人搖頭，她不願意承認是她的行為害了自己的兒子。
歐陽燁的兩手放在他毫無知覺的雙腿上，令人害怕的笑容終於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猙獰扭曲，“你就不仔細想想，即使當年我的年紀不大，可騎術和功夫都很不錯，再加上所騎的並不是烈馬，什麽樣的意外才會讓我落得雙腿殘廢的地步。”
說到這裏，他冰冷低沈的聲音突然高了起來，語氣因為激動而顫動，“娘，你恐怕永遠都想不到，當時我的腿並沒有斷的，”看著歐陽夫人難以接受的表情，繼續說道：“你知道我當時有多恐懼嗎？”
“呵呵，被你請來的太醫，看了兩眼就說我的腿斷了，沒有的，我的腿是被他們硬生生地給醫廢的，我很清楚這一點，卻不敢說一個字，知道為什麽嗎？”
歐陽夫人已經泣不成聲，她能想象兒子當時經歷有多麽的痛苦，難怪後面他的性子會變，至於他的問題，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那些太醫都是得了皇上的話，所以，我除了接受，還有別的法子嗎？這就是報應，柳青雲的性命關系著太子，如若不是太子一直好好的，你覺得歐陽家能夠存活這麽多年嗎？”
歐陽夫人兩手捂著臉，猛烈地搖頭，此時的她就像是頭受傷絕望的母獸，原以為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的孩子，沒曾想卻害了他。
“明明是我做的，為什麽要你來承擔？為什麽？”因為哭泣，或者是因為憤怒，她激動的聲音有些嘶啞。
看到這樣的場景，歐陽燁卻是一下子就變成了之前那陰沈的模樣，“為什麽？你會想不明白，因為之前你最驕傲的就是有我這個兒子，所以，在你將註意打到柳青雲，不，當時還是端木雲的身上時，毀了我恐怕比對付你要痛快得多。”
歐陽夫人頓時無言，她這些年表面上看起來風光得很，可兒子的殘廢就是她心底一道最痛的傷疤，只要一想起來，那種疼痛就讓她難以承受。
“娘，你以為你的那些行為，皇上想要知道的話，還能不知道？這裏是天子腳下。”歐陽燁接著說道。
“所以，我剛才就說了，歐陽舞的婚事並不是好事，爹的腿，歐陽蝶的嘴，恐怕也不是意外。”
“也是因為我？”歐陽夫人震驚的同時更難以承受，“皇上難道要懲罰我身邊所有的人嗎？”
歐陽燁搖頭，“我只知道，我的殘廢是在柳青雲消失的那一年，而歐陽家現在接二連三所發生的事情，還有宮裏地位變得岌岌可危的皇後娘娘，都是在柳青雲出現之後，但到底是太子還是皇上的意思，我就不清楚了，不過，就現在的情況，這也沒什麽差別。”
歐陽夫人是有心計，但那也僅僅是在後宅，並且還是在有著歐陽清這麽一個當家人的後宅，她自以為的那些手段，在皇上和太子眼裏簡直就不值一提。
所以，聽了這話，原先的震驚和憤怒到現在都變成了恐懼，她在怎麽自信也知道，得罪皇上和太子代表著什麽，臉上掛著兩行眼淚，驚恐地看著歐陽燁，“那，那怎麽辦？”
“不要再去招惹柳青雲那一夥人，”歐陽燁看著他母親眼裏閃過的不甘，“我若是你，你該好好想想，怎麽勸歐陽蝶熄了對柳青雲的那份心，我想你肯定不會告訴你的兩個寶貝女兒，你曾經做過的事情吧？”
一想到歐陽蝶，歐陽夫人的心就一片冰涼，她很清楚小女兒在對柳青雲這件事情上有多執拗，但知道柳青雲身份之後，她就是死也不會讓小女兒跟柳青雲在一起的。
只是，要怎麽做呢？
“既然歐陽舞是皇上指婚給八皇子的，那麽，即使八皇子再不願意，再加上他一向愛惜名聲，無論八皇子以後怎麽樣，只要歐陽舞不自己找死，那麽八皇子妃就永遠是她的。”
“所以呢？”歐陽夫人聽著歐陽燁的話，眼睛一亮。
歐陽燁冷眼看著歐陽夫人，如果不是歐陽府出事他肯定會受牽連，他才不會多事。
“趁著這個機會，以最快的速度，給歐陽蝶定下親事。”冰冷而又果斷的話語，讓歐陽夫人一楞，“可是，燁兒，蝶兒她。”
“婚姻大事，從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好好想想之前歐陽蝶的名聲吧，能嫁出去就不錯了，你以為誰都像你那樣有本事？”
說到這裏，他明顯看見歐陽夫人眼裏的不滿，至於臉上的難堪，他更加不在意，“還是說，你真要成全她和柳青雲？”
“我想想，我再想想。”即使是過了這麽多年，她依舊不敢直視歐陽燁厭惡的目光，若兩個女兒也變成這樣，她不覺得自己能夠承認得住。
“隨你。”歐陽燁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麽，“我只強調一點，別去招惹柳青雲他們，若被我發現，我肯定是第一個出賣你的。”
雖然早已經知道了利害關系，可聽著兒子絕情的話，歐陽夫人還是很受傷，她覺得心裏那到傷疤此時已經被全部撕掉，如今是鮮血淋漓。
只是，兩人都不知道，歐陽蝶在為自家姐姐高興的同時，心裏在想著，不知道娘答應自己的事情什麽時候才能兌現，對於姐姐能嫁給八皇子她是一點也不羨慕，因為，在她看來，能夠嫁給心愛之人才是最幸福的事情。
當然，皇上這場賜婚的用意，無論是朝堂還是後宮，許多人都在心裏揣測，但不管是開心還是不開心的，都只能笑著接受，因為這事聖旨。
一個多月以後，“八哥，機會來了！”
端木軒點頭。
“對比之前的事情，那些人的時間最多就只有一年。”
端木軒搖頭，想著他調查到的情況，眉頭皺了起來，“可能還要短一些。”
“那你要記得跟柳梅婷說清楚啊。”對於那女人，九皇子還是有些不放心。
“恩，九弟，你放心吧，”端木軒露出一絲苦笑，看著九皇子，“這事只有她能辦成。”
晚上的時候，柳梅婷聽了端木軒的話，卻並沒有那麽自信，“爺，這事我只能盡力，並不敢保證。”
“我知道。”端木軒點頭，“計劃和人都找好了，沒什麽問題，能不能成功，就看天意了。”
原本的端木軒是不會說這樣的話，只是，柳青雲的那一群人太特殊，就是他的父皇恐怕也是在小心翼翼地對待。
“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柳梅婷提著的心放了下來，眼眶有些泛紅。
“委屈你了。”想著他們的計劃，端木軒將柳梅婷擁進懷裏，溫柔地說道。
柳梅婷搖頭，“只要爺心裏明白，我就不委屈。”
另外一邊，歐陽舞得到丫鬟的消息，眼眶不由得紅了，她嫁過來快一個月了，除了最初的三天，爺是歇在她的房裏，其他時候都在側妃那裏。
原本在見到側妃的時候，她忐忑的心放了下來，無論從那個方面看來，她都不如自己出色，誰能想到，大哥說的話卻一一應驗了，但她除了對著空房垂淚，還能怎麽辦般？
五月的天氣，陽光明媚而不酷熱，不能不熱剛剛好，這天上午，柳青青和以前一樣，將家裏收拾好後，就挎著籃子帶著常笑出門買菜。
雖然北邊的戰爭如今正打得熱火，但京城的百姓除了最初的驚恐之後，就拋之腦後，安安心心地過他們自個兒的日子，熱鬧自然也是照看的。
看著不遠處聚集在一起的好大一群百姓，柳青青眼裏閃過一絲笑意，心想，肯定又發生什麽事情了，瞧瞧他們一個不斷往裏面擠，眼裏透露著八卦好奇，擠的時候，還不忘跟前面的人打聽。
這樣的場景柳青青依舊不是第一次見到了，路過的時候原本想要繞過去的，袖子卻被常笑拉住，回頭，疑惑地看著對方。
“老爺和二老爺在裏面。”
“爹和二伯？”柳青青指了指裏面，在心裏問道：“你確定？”
常笑點頭。
柳青青雖然心裏有些疑惑，她爹和二伯怎麽會在這裏，可腳步還是急急地往裏擠，因為有常笑在，擠出一條道路來還是很容易的。
而此時被眾人圍著的柳元和與柳元吉，一張臉都被氣得通紅，眼裏全是焦急，他們都沒想到，京城的人竟然這麽煩人，這算是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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